湖南法治報訊（通訊員 田宏濤）8月29日，保靖縣公安局舉辦讀書分享會，特別邀請了州局的李昌云前輩為我們講述他的從警故事。久聞前輩威名，同事們早已滿懷期待與敬重，盼著能從他的分享中汲取經(jīng)驗。
刑訊逼供為何“零容忍”？——從冤假錯案到程序正義的深層叩問
會場內(nèi)，大家聚精會神地聆聽。當聽到昌云前輩鄭重告誡：“大家千萬不要刑訊逼供……”這句話如同一把鑰匙，瞬間打開了晨間閱讀的記憶閘門——讀羅翔老師的《法治的細節(jié)》時，書中也談及“刑訊逼供”，還以辛普森案為例，深刻剖析了實體正義與程序正義的關(guān)系：“當我們?yōu)榱俗非笸昝赖膶嶓w正義，而無視程序規(guī)則，也許在某個個案中會實現(xiàn)正義，但卻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，使得每一個無辜公民都有可能成為刑罰懲罰的對象?！?/p>
近年來，“聶樹斌案”“趙作海案”等冤假錯案被相繼曝光，而這些案件中，“刑訊逼供”都是繞不開的關(guān)鍵詞。這讓不少樸素的民眾形成了一個直觀認知：刑訊逼供會導致冤假錯案，所以必須禁止。可在司法實踐中，許多人都有過這樣的體會—— 相當一部分刑訊逼供并未造成冤假錯案，反而讓案件得以高效推進、快速偵破。對此，《法治的細節(jié)》中拋出了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：這種“未造成冤假錯案的刑訊逼供”，難道就可以容忍嗎？答案無疑是否定的。
禁止刑訊逼供，核心并非因其“可能導致冤假錯案”，而是它從根本上違背了程序正義，觸碰了規(guī)則的紅線！那些浸滿血淚的冤假錯案，帶給我們的不應只是“禁止刑訊逼供”的表層警示，更應是對程序規(guī)則、程序正義的深度敬畏與堅守。
在此，將書中一段振聾發(fā)聵的話與每一位同志共勉：“很多人都有重實體正義、輕程序正義的偏見，這種觀念亟待改變。尤其許多執(zhí)法人員，常自詡為正義的化身，卻在不經(jīng)意間忽略了規(guī)則的約束。可大家要知道，魔鬼潛藏在每個人的內(nèi)心深處，凡動刀者必死于刀下。唯有當人生迎來反轉(zhuǎn)，當‘正義的代言人’淪為階下囚時，人們才能真正體會到：對權(quán)力的制約、對程序正義的堅守，究竟有多么重要?！?/p>
每當看到那些曾胸配勛章的“英雄”轟然倒下，人生軌跡徹底逆轉(zhuǎn)，我們總會陷入深深的沉思：他們最初何嘗沒有一顆純粹的正義之心、一份熾熱的為民之情？為何最終會偏離正軌？或許答案就如前文所言——源于對規(guī)則的漠視，源于對權(quán)力制約的忽視，更源于對程序正義的輕慢。
過往的無數(shù)經(jīng)驗都在提醒我們：人類的認知與能力終究有限，我們所追尋的正義，也必然是有限的。正因如此，我們更需在“實體正義”與“程序正義”之間找到平衡；也正因如此，當我們手捧《公安機關(guān)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(guī)定》時，更應明白：我們要以程序正義為路徑，去追尋實體正義的目標。
合上《公安機關(guān)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(guī)定》，分享會也已落幕，但昌云前輩開篇強調(diào)的“依法依規(guī)是公安機關(guān)偵辦案件的總要求”，卻深深烙印在每位同志心中。這句話，需要每一位辦案民警在日后的工作中躬身踐行，永記于心。
前輩的踐行：讀懂“人心”才是審訊的關(guān)鍵
分享會上，昌云前輩還說：“審訊過程中絕不能侮辱人格，每個人的人格都是平等的?！?/strong>這句話瞬間引發(fā)了大家的強烈共鳴，暗自思忖：自己一直秉持著平等之心，應當能做到這一點。讀到《法治的細節(jié)》中羅翔老師的自?。骸拔視r常反思自己，我讀很多反映戰(zhàn)亂、饑荒、貧困的書籍時會流淚，進而獲得一種道德上的優(yōu)越感。我為他人的苦難感同身受，為他人苦難的故事流淚，為他人苦難的故事傷心欲絕，就自我感覺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人。但我真的身臨其境嗎？我付出過實實在在的幫助嗎？”
讀到這里，我心中滿是羞愧。聽昌云前輩之言，我雖認同不已，卻始終停留在“抽象認知”的層面——當真身處審訊現(xiàn)場，面對具體的嫌疑人時，我能否真正做到尊重其人格？我并無十足把握。但昌云前輩與他的戰(zhàn)友們，卻在一個個鮮活的真實案例中，將這份“尊重”落到了實處。這份知行合一的堅守，怎能不讓人肅然起敬？而這，正是我們年輕警員最該學習的品質(zhì)。
這場分享會帶來的連鎖思考，也讓我對“讀書”有了新的領悟：讀書既是“出世”的修行，讓我們在文字中沉淀自我；也是“入世”的指南，幫我們更深刻地理解世界、認清自己。即便在理想與現(xiàn)實碰撞時，也能擁有“雖千萬人，吾往矣”的勇氣，堅定地走在正義的道路上。
聽昌云前輩講述審訊工作時，最讓我觸動的，還有他與嫌疑人之間的“人性博弈”。在偵辦重大案件時，他們?nèi)绾尉珳什蹲较右扇说念檻]、摸透其內(nèi)心想法，最終打破審訊僵局，讓嫌疑人如實供述。更難得的是，他們還能讓嫌疑人主動坦陳“為何犯罪”以及“最初為何拒絕供述”。若非將人文關(guān)懷真正送到嫌疑人心里，怎能達成這樣的審訊效果？
對“人性”的客觀認知，一方面讓我們對每一個“人”——無論其身份如何，都保留基本的尊重；另一方面，也讓我們能循著人性的特點，找到審訊的突破口。這不禁讓我想起最近重讀的《遙遠的救世主》中，女警芮小丹審訊高知重犯王明陽的片段。
先簡要梳理這段故事的背景：其一，王明陽所犯罪行極其嚴重，足以判死刑，且他始終保持沉默，以對抗態(tài)度拒不交代；其二，王明陽是高智商罪犯，有著較高的文化水平，對那些簡單粗暴、毫無技巧的審訊方式嗤之以鼻；其三，此前辦案人員已連續(xù)審訊多日，卻毫無進展。
在男主角丁元英的啟發(fā)下，芮小丹從“給王明陽的靈魂畫一個句號”，即幫他找到靈魂歸屬感入手，結(jié)合“人性”與“文化屬性”，特意休假三天，全身心投入審訊準備。三天后，在看守所的提審室里，芮小丹從“自我認同的需求”談起，逐步深入到“強盜的邏輯”“破格獲取的本質(zhì)”“靈魂拯救的意義”“《圣經(jīng)》中的神學思想”，最后以一句“神即道，道法自然，如來”收尾。正是這番對話，讓王明陽緊繃的神經(jīng)逐漸放松，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，終于愿意開口供述。
審訊結(jié)束后，芮小丹也曾陷入沉思：那些連自己都一知半解的道理，竟循著人性的規(guī)律，解開了審訊的死結(jié)。可見，“摸著人心”的力量是多么可怕也是多么無窮。
正如《遙遠的救世主》中所傳遞的理念：每個人都需要“靈魂的救贖”，即便對方是犯下死罪的罪犯。因為你把他當“人”看待，他才會仍將自己視作“人”，雙方才有對話的可能，才有救贖的必要—— 而法律的審判，本身就是一種救贖。
?自省照見幽暗：一名警員的“敬畏”與“成長”
《法治的細節(jié)》一書中，羅翔老師多次談及“自省”與“內(nèi)心的幽暗”。他敢于直面人性的勇氣、坦誠剖析自我的態(tài)度，讓我深感敬佩。我也常常沉下心來反思：回顧過往人生、讀書歷程與人際交往，那些因取得一點小成就便滋生驕傲與傲慢的瞬間，在直面內(nèi)心時一一浮現(xiàn)。原來，人的內(nèi)心深處，真的藏著許多未曾察覺的幽暗。若不常自省、常警醒，真不知會在人生路上偏離多少。
今日有幸聆聽昌云前輩的教誨，又研讀了羅翔老師的著作，猶如當頭棒喝，讓我猛然清醒。日后定當牢記蘇格拉底的名言：“未經(jīng)省察的人生沒有價值?！?/strong> 多反思、常自省，洞悉內(nèi)心的不足，常懷敬畏之心，堅決防止驕傲與傲慢滋生。
新時代下，犯罪形勢愈發(fā)復雜。近日上映的電影《捕風追影》，便生動展現(xiàn)了這一點，十分值得我們觀看學習。影片中，傳統(tǒng)偵查手段與智能偵查技術(shù)的融合運用、新型犯罪手段的出現(xiàn)、虛擬貨幣與秘鑰等新型犯罪對象的產(chǎn)生、嫌疑人運用網(wǎng)絡AI實施高超犯罪的情節(jié)，都在向我們傳遞兩個重要信號：
其一，傳統(tǒng)偵查手段絕不能摒棄，基礎的犯罪偵查理念也不會過時。AI并非萬能，面對老一輩前輩積累的經(jīng)驗，我們必須常懷謙卑與敬畏—— 我們始終是站在前輩肩膀上前行的人，唯有多學習、多實踐、多融合、多提升，才能將前輩的智慧傳承好、運用好。其二，新型犯罪的嫌疑人往往具備較高的文化水平與技術(shù)能力，這就要求我們無論是在偵查階段，還是審訊環(huán)節(jié)，都必須不斷提升自身能力。否則，不僅會被嫌疑人輕視，更會被時代發(fā)展的洪流所拋棄。
《遙遠的救世主》中，芮小丹在審訊前認真準備的態(tài)度，同樣值得我們借鑒。認真研究審訊對象的背景、性格與心理，制定貼合其實際情況的詳盡審訊提綱，主動學習所需的審訊技巧……這些，都是身為“警察”必須具備的職業(yè)素養(yǎng)。
此刻，昌云前輩在分享會最后叮囑的話語仍在耳畔回響：“老老實實做人、踏踏實實做事、堅守法紀底線……”愿我們每一位警員，都能在自省中照見不足，滿懷敬畏之心；在時代的洪流中，保持好學謙卑的態(tài)度，不斷成長，不負使命。
責編：李穎
一審：王薇
二審：伏志勇
三審：萬朝暉
來源：湖南法治報
